原创小说：《花开一瞬，竹老千年》(二)

看落花飞散水月旁，人世几多沧桑。只身徘徊，迷途上，回头望。

第二章 发卷十年皂转灰，心倦半廿欣亦辛。

天赐冰心翡翠环，何惧岁月风霜残；

奈何念动做花碎，天翁难止消黯然。

——难民儿

　　岁月的风霜总是调皮的在万物上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于是便成就了沧桑。

　　小楼依旧，只不过已不复当年新修时的光鲜了，显得灰褐残破，几卷拉碴的败草在风中瑟瑟，让人仿佛从春暖中又重拾起秋寒来……..

　　我匆忙的推开门，便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给乔先生煎药，来不及寒暄，我便直直的问道；“乔先生呢？！”

　　“在里屋…..”她有些呆呆的回答“乔先生睡了，轻…….”还没等她说完，我已挑帘而入，然而此刻的乔先生却让我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只依稀察觉到脸上似乎有些许冰凉趟过…….

　　至今我仍然记得初见乔先生时乔先生那憔悴的面容和安详的表情，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甜蜜的梦儿一般让人怜惜，又心碎…….

　　轻轻地踱到乔先生的床边，看到乔先生露在外面的手，形销骨立，我脑中不由得出现了这个词语，但是当我看清这手中紧攥着的东西的时候，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悔恨，叹息无不逐一而列，而最终化为一阵庆幸。

　　幽幽叹了口气，回头对在帘子外探头探脑的君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让我和先生独呆一会。转过身蹲下轻轻的拉起被子掩住先生有些冰凉的手，细细的端详着先生的面容和周围的陈设，却发现陈设与我离去时相差无二，虽然时间已经过的长远但是记忆中那些琐碎的小事却都如潮退沙现一般渐渐清晰了起来，只是先生的面容再不如记忆中的润红光泽，显得枯槁而憔悴…………

　　“先生该吃药了。”陌生女子挑起布帘轻轻地说道，接着便端了进来。

　　“我来吧”正要接过药，却发现女子眼中神情闪烁。如水的秋眸正灼灼的盯着我，待我将要询问的时候，她已经抢先岔开了话题“药快冷了，快叫醒先生吧。”说罢便微微一福，正转身出去间，忽然回眸一笑“对了，你可以叫我紫云。”

　　端着温度刚好的药碗，我不由得赞到好一位温婉细心的姑娘。回转身刚想要叫醒先生的时候却发现，乔先生却已经醒来正目光灼灼盯着我，见我转过身来，见先生嘴角嗫嚅着，半晌竟是一个字都未曾说出，我也是痴了，千般言语在心中激荡，终却只憋出一句：.

　　“先…先生，还是先把药喝了吧，都有些凉了，”这时我强自压下激荡的心神，声线却显得有些颤抖，说罢便扶起先生，当手触到先生肩膀的后却是心中一揪，险些掉下泪来……

　　好容易把药喂先生喝下去，这短短的一刻钟却漫长的似乎过了一年，放下碗。却发现先生神情恍惚，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只是却始终未曾出言相询。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般，倒是先生此时却伸出手来想要握住什么，我赶紧双手把先手的手握住，仿若得了些温暖，先生的眉头舒展了许多：

　　“远儿，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了，可惜梦终究是要醒的。”先生的声音有些飘幽。

　　“先生这不是在做梦，远儿真的回来了，远儿不走了..”

　　“远儿，我知道要盼望你回来只是奢望，只是我却是有些话儿想告诉你，再迟恐怕便再无机会了，当初我后来也曾想过、犹豫过，只是还未曾来得及和你说明你却已经走了，我这些年走过来，看见君贤和小慧走的幸福，而你和蝉儿却是相继而去，若不是紫云照顾，恐怕，当年便随蝉儿而去了”

　　当时我心中激荡，听到月婵的离去却并未多想，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这一错此生却是再无机会弥补了。

　　“先生，这些都过去了，过去了~~远儿当年也是年少才会那般意气，先生不怪远儿，远儿却是心中愧疚…..”

　　“唔，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去了，只是最后我还有个奢望……”说到这儿先生的身体似乎有些颤抖，脸色也有些异样的潮红，似乎有什么想要讲起却又颓然放弃了一般。

　　“远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起名叫书远吗？”先生不待我回答却又幽幽的自顾说道，只是眉宇间似乎有一团化不开的忧愁：

　　“先生，休息下吧，后面的日子还长，我们慢慢讲”似乎冥冥中有种直觉，似乎只要先生说下面的话，我却要失去什么一般，有种揪心的疼。

　　“不，远儿，”此刻的先生显得有些激动“这件事情我连月婵都未曾告诉。当年月婵他娘，在月婵3岁时去的，难产。产前我们找算命先生算过，说是男孩，那时月婵她娘便对我讲我们的孩子一定要知书达理目光长远，于是便准备了这个名字，却不想当时没用到，却用在你身上了，记得当初在清泉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像是看见了未出生的书远一般，远儿，这些年过去了你能…..能……”

　　我愣了许久，胸口似乎压着千斤巨石一般…..

　　“先..生……爹！~~”

　　当这一声几似厉嚎而出之后，仿若费尽了一身力气，整个世界突然之间骤离崩析晦涩阴暗，视线模糊了，心跳的声响开始变得异常的清晰，充斥了整个世界。脑中一片迷蒙，似乎脱离了整个身体，要漂浮起来了。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终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终其一生先生也未能来得及说出他心中的心愿，而我，却未曾想过先生的心愿竟是如此的简单，或许在先生的心中我还是当初那倔强而偏执的少年吧！

　　（第二章完，第三章 树静风难止，扼鸿复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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